春日的暖阳再次踏着合适的时间,关怀着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商业街上的行人多数是学生,毕竟这个时节真恰好是日本开学的高峰期,今天正好是大多数学校学生报道的时候,更何况这里是东京市区。
上午那短短的几小时内就令新生们兴奋与好奇感得到了满足,午后时间,则是多数学生们喜悦与放松的“漫时光”,两个时段度量的数相同,但给人带来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我想,这应该是每个学生们都所共鸣的点吧,这不,街道两旁的商店门也开始趁着这个时节举办着或大或小的活动,那精心布置的橱窗就像美丽的画,明晃晃的展现在人们面前,吸引着来来往往的少男少女们。
而西木野真姬却不是很喜欢这种时刻在外游荡,因为她不喜欢独自出行。
只有午后两点半的阳光懂她,慵懒,悠然,能带给她舒心与放松。
此刻的她正端坐于一架steinway的原木制三角钢琴前。
阳光正透过纱窗沿着它古朴而优雅的弧线缓缓流淌,仔仔细细的擦拭着黑白间落的琴键,虽然她每天都会如此仔细保养,但西木野真姬却不想让它时刻受到灰尘的染指,即便是一刻,都不允许。
算起来这架钢琴已经在这里很久了,久远到打从她记事起,她就一直带着崇敬的心情去仰望去弹奏,就如现在一样。
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快的舞蹈,从低音滑到高音,绽开满路玫瑰色的风景;又从高音徐徐降落,像散落了遍地的珍珠,细碎却泛着光泽。
她深深的爱着这架钢琴,爱它唱出的每一个音符,爱它缱绻相依的情愫,爱上午后两点半的时光,独自沉醉在如水的音乐里。
一首曲终,收获了万千‘鼓舞’,换一首曲子,手绘的琴谱摆上了架子,真姬沉下心来,慎重的看着面前这写着自己名字的琴谱,开始了她的表演。
那欢快的节奏使得她沉浸在那音乐当中,并试图用自己那舞动的手指谱写出美丽动人的故事。
渐渐进入了高潮,原本欢快、柔和抒情的曲调突然间随着左手流畅的伴奏中显得非常激昂,盛大的喜剧独自展开,在这篇故事中顺利留下了它的存在。
而她从容地弹着,慢慢地闭上双眼,去聆听自己的音乐,但许是一丝不和谐的音符触动,音乐独奏戛然而止,这篇逐渐完美的故事骤然少了主角,便了无生气,这使得西木野真姬原本沉醉于谱写动人故事的神色也变了,她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双眸中的不耐显而易见,继而像是遭受了偌大的打击,双手无力的滑落,进而原本不应该属于琴键的双肘沉在上面,激起了更多不和谐的火焰燃烧着,将这篇逐渐转变为了一幕惨重的悲剧。
与此同时,身后的桌子上,盘子摆放的声音传了过来,真姬并未别过头去,只是低着头,面容被手掌撑起,看不到面容,更多的重量在琴键上散部,激起了更多汹涌的水花,似是想将烈火扑灭,可惜,只能给这悲剧做以收尾的作用罢了。
“小真姬?吃点水果?”原来是家中的保姆阿姨。
见是对自己最好的保姆阿姨,她放开来折磨琴键的撑着的手肘,随着琴键的回弹,真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歉意,轻声的抱歉对之于它,转而慌慌张张的踏着拖鞋,向身后探去。
“小真姬,我做了些番茄片来给你吃嘞。”
保姆和木笑**的,脸上的折皱也随着她的笑容缩在一起,虽然已经快步入老年的她,但还是时常保持着一副笑脸与欢快的心态,于是看起来也非常年轻,真姬很喜欢这位阿姨,她知道真姬喜欢番茄,于是每次都能变着花样来给她做上她爱吃的。
…………………………
“唔姆…………好吃!不愧是阿姨做的番茄片,酸却不涩,甜却不腻,白糖与番茄的比列把握的恰到好处,简直是食神!”
真姬坐在钢琴长凳对着坐在桌子上的保姆和木,竖起了大大的拇指,毫不吝啬赞美的词汇加以她的作品与本人身上。
“嘿嘿,小真姬喜欢就好啦,食不食神的,我才不稀罕嘞,而且世界上做菜比我好吃的人多了去啦,可能以后小真姬就会遇见这种人的。”
“哼,我不管,反正你做的菜我最喜欢吃了,还有谁能比你做的好?”傲娇的少女鼻音一哼,并不是不情愿,只是单纯的对这位保姆的赞言。
她们两人看起来并不是如同电视里的那种主仆雇主之间有隔阂是关系,更像是两位忘年的交朋友。
“小真姬喜欢就好啦。”
和木还是那副笑**的样子,就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这位没有任何架子的小姐大肆朵颐着她做的食物。
突然间真姬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转而一变,对于这美味的番茄片也似乎提不起来了兴趣,快速咀嚼完口腔中的果肉汁水,也不去拾起下一片来。
“怎么了?是不好吃么?”
“不,非常的美味,您等等……”
真姬轻快的坐起,快速的转了个身子,再次面对着这古朴的钢琴。
“我给您弹首曲子吧。”
熟悉的旋律又被她演奏着,美丽而生动的画卷慢慢的在她的手指腹的书写中展开,灵动的那位主角又重回故事,只不过这次并没有到原来的那个“转折点”,只是匆匆的一场谢幕,献给了她最敬爱的和木。
“呼~和木阿姨,您能听得懂么?”
“小真姬可别难为我啦,我这个乡下人,也听不懂这些的,更何况这是你自己写的谱子,如果是能剧的话,我还能唱上几句,这种高雅的音乐,就我这耳朵,嘿,听不出个大概。”
“这样啊…………”因为是背影,所以看不见真姬的神色,但明显能体会出她话语中的无奈。
“但我听了这么多年能剧的经验,小真姬是不是刚才过于不顺心?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对新学校的生活……有点不能接受?”
她说出来自己的猜测,果然是似至亲的知根知底,虽然并不是学校给她带来了失望让她挫败,但还是达到了点子上,真姬有道自己跨不过去的坎。
“不是啦,学校我很喜欢,只不过是我对钢琴的理解…………到达了瓶颈,怎么也体会不出这段的转折要领。”
“哎……不弹了!不谈了!”
真姬越想越气,越想思绪越乱,只得胡乱甩开面前的这件恼事,索性暂时不碰琴与这个令她纠结的话题,她知道,如果继续下去可能会让她迷失在这个混乱的“十字路口”中……
“对了,小真姬,我终于想起来有件事没和你说。”
看着真姬被折磨的“狼狈不堪”的样子,和木终于想起来她这次过来的真正目的,双手一合,但随即便又不知道该怎么讲述,微眯着的眼睛一直拿不定主意,还是只能先得取面前这位小姐的意见,毕竟这事,在她看来是非常的棘手,但名博先生却似乎不是很担心这些,只让她大胆的去说。
“?阿姨说吧,我听着的,是不是爸爸的话?”
“好吧……是这样的……”
和木内心打定了主意,从头到尾将名博先生所言一五一十的都讲了出来,甚至还担心面前的真姬不敢相信,只得重复着某一个细节,一遍又一遍,想让她接受下来这个情况。
但真姬似乎如在梦中,听完后呆呆的望着地板,低着头,看不清楚她的脸庞,而和木也不再言语,因为她知道这些信息量太大了,她需要些时间消化。
“这么说……我们家以后会入住一位与我同龄的“客人”,而且待在家里的时间会很长?”
真姬缓缓的抬起头来,困惑与纠结充斥着她紫色的眼瞳,右手不自觉的绕上了发梢,旋转着卷起、散开,重复这个动作,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每次困扰的时候都会做这个动作。
“是呀,小真姬,他好惨的,小小年纪远赴这里拜望唯一的亲人,却又再一次的失去亲人,而且这位也是上个月请来家里一起晚餐的那位医生。”
“唔……我有印象的,那位叔叔很友善,而且貌似好像真的是国外来的,据说爸爸为了这位医生花费了不少心思,哎,这位也是够可怜的……”
“是呀是呀!所以小真姬就不用担心他是什么外来的私生子什么的啦……”
和木开始重复着为那位未至的“客人”介绍着他的来历十分清白,虽然是单纯的复述,但却好似水中掺了墨块,越搅拌越黑。
“…………行啦,行啦,阿姨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了,又不是不能接受家里有位长期居住的客人,况且,阿姨以后少看点泰国的电视剧啦,太过于狗血的剧情了……”真姬一脸无奈,都知道家中会来一位长久暂留的客人,起初虽然不是很开心,但身世凄惨的令她也感到叹惋,不过和木阿姨的说辞越讲越乱,她只能中途“无礼”打断了这位阿姨“滔滔不绝”的讲述。
“哈哈哈!好,小真姬没什么意见就行了,我去准备今晚的晚餐,保证让你们满意。”
“行,阿姨这么说,我是很开心啦,那我也去准备一下。”
和木收起空荡荡的盘子,转身往厨房走去,而真姬也准备着上楼换好衣物。
但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轻巧的来到了钢琴前,将手绘的琴谱拿上,并郑重的盖上了厚重的琴盖、铺上了遮灰布,这才放心似的向楼上跑去……
……………………………………
约摸十分钟光景,西木野家外的自动铁门便打开了来,真姬的耳朵很灵,原本在听到“咯吱”的声音之时,早已从躺于床上闭目养神的状态“跃起;快步走出房间,但随着下楼梯之时,闻到那来自于从客厅饭桌上传来的扑鼻香气,却又使她忐忑不已,毕竟,今日的家庭聚餐,有一位特殊的“客人”将要来临,而且,就在不远处。
但骨子里的那股傲劲,不允许她此时“怯懦”,时刻的在内心深处鼓舞着这位年轻的少女,随着门锁转动,只听到“吱”的一声,前门便被外面的亲人所打开。
“是先生们回来了呀?”与此同时侧边处的厨房传来和木的声音,吓得正在思考的真姬一个哆嗦,忙乱的三步并作两步,竟快得从厨房过来的和木,先一步赶在了她的面前,走到了玄关。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啦!”
熟悉的面容再次出现在真姬的面前,每周的这个时间段,都是她最欣喜的时刻,但突然想到了那位“未至”的客人,谨慎的向父母的后方看去。
果不其然,他还是来了,随着父母的后方进了家门。
真姬不由得看向他,这是她这段时间第一次与陌生的同龄异性对视,冷不丁下意识的发怵,这人的目光就这样盯着自己,这短短的时间突然变得漫长无比,他不会害臊吗?!难道没看出来我的窘迫吗!。
不敢过多的于他对视,只是类似单纯的看着眼睛,现在在此时看来,这双目,带给她的感觉就如同古神般的让她害怕,再也碍不得“面子”的落失,真姬率先败下阵来,马上别离了视线,但脑海里还是那双眼睛,心倏地“扑通”一跳,不是“少女春心的萌动”,是一种说不过来的奇怪感觉。
不如过去到来的客人们一般的神色,有些是“恭敬的殷勤”,有些是“谄媚的微笑”,而刚刚的他则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的感情波动。
“是装模装样么?还是故意的‘矫揉造作’?”
真姬想起了他的身世,脑海中短暂的思考了片刻便抛之于外,但和他对视的一刹那,敏锐的直觉给她了答案。
是默然,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了这个状态,正是书中说过的一种状态。
“默然是一种状态,是一种沉默不说话的状态。 但“默然”不是心情,所以一个人本身不会感到“默然”,一个人的默然是从别人的眼中看出来的。”
但许是真姬“发呆”的时间过于长了,名博咳嗽了两下,似乎是不太高兴女儿的失态,又或是以为是女儿对于这位客人的到来十分无措,稍微的提醒了她此时的举动,便转而带着歉意的微笑着向着这个和女儿同辈分的少年:
“小尘啊,这就是我家了,以后你就在这里住,不要太过拘谨,对了,这是我的女儿,西木野真姬,来,你们两个认识一下。”
一家人围坐在沙发上,而名博的这番话使得真姬很是诧异,紫色的瞳孔中充满了羞怯与疑惑,爸爸为什么会这样对面前的这个客人如此的友好?而且这是她这两年头一次这么近的与异性接触,双手无措的更不知道该放到哪好,只得再次缠绕上她的发梢,做起她习惯性的动作来缓解尴尬,但她能感受的到,手掌心却已经开始冒汗了。
“西木野真姬!人际交往只是一段小小的使用自我能力的过程,你能行的!”
真姬的脑海无时不刻的都在处于“督战”状态,脑海深处无时不刻的有位小人给她上着“发条”,给予提供着动力趋使她行动。
但,西木野真姬还是难以启齿。
“这…………嗯…………”涨红着脸,全身发麻,仿佛说出那句你好,对她来说却是天大的难题。
“你好,我的名字叫做默小尘,很高兴见到你,如果不介意的话,以后的时间还请西木野真姬小姐多多见谅。”
就像万里冰封的南北极一样,即使冰山再如何的坚硬无比,也会有着大大小小的破冰船和全球变暖让它“俯首称臣”,只听得这位叫做默小尘的客人,率先解了自己难堪的情景,如同雪水化融一般,真姬也甩开了原本心中的那些“细小芥蒂”,也终于回到了落落大方的自己,原本叱咤于演奏会的镇定的她“回来了”。
“你好,我是西木野真姬,不用那么称呼,以后就本名就行。”
话虽说了,但这个时候还是不怎么敢自信打量面前的这位“客人”。
恰好这个时候,和木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打断了真姬混乱的思绪,正式这表示着今晚的家庭聚餐即将开始的传呼,给予了真姬目前最大的动力。
名博招呼着,一家人加上这位客人默小尘,围坐在餐桌旁,红的绿的、大的小的、冒着热气的、色彩动人的,这也许是这位客人所未曾见过的“大场面”,随着蒸米糕热气的上升,随之他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看着这位满脸窘迫的客人,真姬差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待到名博宣布开餐,他便丝毫不客气,吃的速度与份量真实的体现了他现在的肚子有多空。
真姬偷偷的暼着,也不由得第一次对这位同龄人产生了有趣的想法,也许是这几天没吃过饭?这还是她首次见到来她家做客最真实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说呢,许是成年人太多的捉襟见肘罢了,明明都是超想吃和木做的大餐,一个个的开始还能和父亲“交谈甚欢”嘴上说着暂时不饿的,到最后吃的比谁都要欢。
“是呀,有谁能忍住不对和木阿姨的饭菜下嘴呢?”
真姬夹起一块西红柿片,放到了嘴里,最后一次的暼了眼正塞满腮帮子并咀嚼不停的默小尘,无奈的摇了摇头,内心深处还是不禁腹诽道:
“只不过吃相太难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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